科技日报记者曹秀英
“被誉为肉苁蓉之父的屠鹏飞老师就是我们的好榜样。”在不久前举行的北大医学部2023届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上，北大常务副校长、医学部主任巧姐给同学们讲了这样一个案例。
正如巧姐所说，30多年来，北京大学药学院教授屠鹏飞带领团队，几乎走遍了中国肉苁蓉分布的沙漠。他们从解决肉苁蓉寄生在沙土上的“小问题”入手，首创了肉苁蓉大面积高产稳产技术体系，开创了世界寄生植物大规模种植的先河，创造性地回答了生态与产业、绿化与扶贫的“大问题”。
新疆和田种植的肉苁蓉。清除一种草的名称
30多年前，当肉苁蓉的研究对象被锁定后，屠鹏飞只是想为博士后的研究找一个课题。他以前从未去过沙漠，也从未想过这将是他一生的事业。
“我查阅了古代文献，发现肉苁蓉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植物，生长在沙漠里。”谈及最初的想法，屠鹏飞笑着说:“我想去看看沙漠。”
肉苁蓉是滋补中药，被誉为“沙漠人参”。但由于其分布在我国西北的沙漠和荒漠地区，开展资源调查和采集样品的难度相当大，所以当时很少有人对肉苁蓉进行研究。
去沙漠找肉苁蓉是研究的第一步。屠鹏飞一路流浪到内蒙古阿拉善盟的沙漠腹地。在这里，他第一次看到了野生肉苁蓉，也了解到野生肉苁蓉资源因过度开采而日益枯竭。
“和想象中‘大漠孤烟直’的浪漫完全不同。沙漠带给我更多的是无尽的苍凉和‘走三步退两步’的艰难。”屠鹏飞向科技日报记者回忆，“但同时也坚定了我深入研究肉苁蓉的决心——种植肉苁蓉既能增加农民收入，又能固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后来，为了对肉苁蓉野生资源有更全面的了解，屠鹏飞来到了新疆和田地区的玉田县。
经过几年的实地考察和研究，他发现分布在南疆的管花肉苁蓉野生资源远比当时中国药典收载的肉苁蓉丰富，苯乙醇苷类含量也明显高于肉苁蓉，其寄主柽柳比梭梭更旺盛，易于生长。
屠鹏飞意识到，人工种植肉苁蓉是解决肉苁蓉资源问题的最佳途径。更重要的是，它能带动寄主柽柳种植，把沙漠开发成耕地，进而带动农牧民脱贫致富。
在屠鹏飞等人的努力下，管花肉苁蓉被收入2005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实现了从“草”到“宝”的转变。
让一片森林扎根
肉苁蓉的人工栽培是另一个难题。
1985年，内蒙古阿拉善盟制药公司职工葛建新开始在梭梭根部接种沙漠肉苁蓉，开启了人工栽培肉苁蓉的历史先河。
新疆和田种植的肉苁蓉。葛建新的种植方法属于“简单模仿”，是肉苁蓉人工接种的初级阶段。
“方法是把肉苁蓉的种子撒在寄主的根部，或者把寄主的根部剥下来，把种子撒在里面。这些方法效率低下，无法大范围推广。”屠鹏飞介绍。
要实现肉苁蓉的大规模栽培，就必须了解其寄生机理。
作为根寄生植物，肉苁蓉的寄主是荒漠先锋植物梭梭和柽柳属植物。如何使种子萌发并接种到寄主根上是植物栽培中的一个难题。
屠鹏飞知道，除了在沙漠里观察研究，没有别的办法。他带着学生住在沙漠里检查肉苁蓉种子的发芽和寄生情况，然后去实验室做接种试验。经过大量的生物学研究，肉苁蓉寄生的奥秘终于被发现了。
屠鹏飞还邀请中国农业大学、阿拉善林业与治沙研究所、上海交通大学等团队组成肉苁蓉研究协作组，对肉苁蓉及其寄主的生物学基础、栽培技术、采收加工等进行系统研究。
经过不断研究，他们开创了肉苁蓉种子播种模式，发明了种子萌发和接种诱导剂，建立了肉苁蓉人工栽培技术体系，实现了肉苁蓉人工栽培从0到1的突破。
截至目前，我国已种植梭梭和肉苁蓉寄主柽柳900万亩，节约治沙资金180亿元。肉苁蓉人工种植技术体系及其带来的新型可持续沙漠治理模式，目前正在向沙特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推广。
帮助一个行业成长。
肉苁蓉在沙漠中存活。如何使其发展成为一个产业？
“当初很难推广肉苁蓉的种植。我们先在阿拉善盟和玉田县建立示范基地，让农牧民看到肉苁蓉可以人工种植。”屠鹏飞和他的团队让农牧民在示范基地参观学习，同时为农牧民举办免费培训班。
屠鹏飞(左一)在肉苁蓉种植现场。屠鹏飞深知，只有提升应用价值，延伸产业链，肉苁蓉生态产业才能健康发展。
查阅古代草药著作，系统分析药效物质，广泛筛选生物活性，深入研究作用机制...屠鹏飞团队惊喜地发现，肉苁蓉中的苯乙醇苷具有抗阿尔茨海默病和帕金森病的作用。
在此基础上，他们开发了新的药物，如肉苁蓉总苷胶囊、肉苁蓉总糖醇、松果菊苷片等。前者已于2005年获批上市，后两者已获得临床批文，处于临床试验二期。
团队成员、北京大学药学院教授蒋勇介绍，在“十三五”国家“中药现代化”重点研发计划“肉苁蓉大品种开发与产业化”项目的支持下，肉苁蓉的有效成分及其作用机制，以及以此为基础的大健康产品研发工作已经深入开展。项目组开发了52种肉苁蓉保健品，其中22种获得了相应的批准文件、证书和备案号。
随着药效的进一步明确和新产品的开发，我国肉苁蓉产业不断壮大，相关产品年产值从不足20亿元发展到200多亿元，带动20多万沙区群众致富。从濒临枯竭的野生资源，到人工种植约300万亩、年产药材8500多吨的重要中药材，肉苁蓉实现了“华丽转身”。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促进中医药的继承、创新和发展。“接下来，我们将继续对肉苁蓉的寄生机理、高产稳产技术、药用功效、新产品开发等方面进行深入研究。”蒋勇告诉记者，“这个过程很艰难，但作为科研人员，我们在沙漠里写论文，真的很有成就感！”
来源:科技日报，文中图片均为吴瑞丽拍摄。
编辑:刘一阳
审计:张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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