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的
去附近的市内森林,探访久违的秋树。
夏天来了,风卷残云,气象万千,树木威武,在风中呐喊。今天再去,一切都变得开放而安静,色彩分明。地上除了厚厚的松针、松果、鸟粪,更多的是沙沙作响的树叶。红色、黄色和绿色的叶子就像蓝天下的彩旗。一只英俊的喜鹊,踩着柔软的落叶,向前跳跃。阳光透过细细的树枝,喜鹊额头上的一小片白羽毛,像一颗耀眼的宝石,在凉爽的秋风中闪闪发光;人们不经意间瞥见了它,在它叽叽喳喳的歌声中,有一种闯入童话城堡的恍惚。
不知道什么时候,枯树被就地砍倒,做成木凳,躺在湿漉漉的地上,而埋在土里的,还连着泥土。当人走累了,坐在树干上,在阳光下眯一会儿眼,就会觉得一切世俗的烦恼就像闹市的车马喧嚣,被丛林一层层过滤,然后消失。空气中只有人的呼吸,微微颤抖。黑松、白桦、杨树的香味从倒下的树皮中慢慢溢出,像小溪一样浸润了整个丛林。
只有三个北京林业大学的研究生来到这个北方树木栽培中心,取土壤样本,观察树叶的湿度。这真是一份有趣的工作。我不必与人交往。我每天只与大地和树木对话,熟悉每一片土壤,每一棵树,甚至每一片落叶。看起来他们是沉默的朋友,他们可以在一起度过漫长的人类生活,什么也不说,只是在阳光下凝视着对方。
一阵大风吹走了昨天所有的云。天旋地转,一抬头就有掉进深潭的错觉。蓝色深邃宁静,汹涌澎湃,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秋风卷起五颜六色的树叶,沿着北方空旷荒凉的道路向前行进。树稀,飞虫隐,江河无声。行人畏缩了一下,很快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一条空荡荡的路,被落叶一遍又一遍地吹着寒气。
我在教室的窗台上发现了三只瓢虫。他们中的两个人,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还没找到过冬的家园,就死在了冰冷的玻璃窗下。另一个惊慌失措地跑开了。到处都是深色的瓷砖,泛着寒光,仿佛一条无情的死亡之路。我知道它会消失。在没有食物的教室里,没有人会关心一只瓢虫的命运。它试图爬上窗棂,不幸摔倒在地,慌乱地抖动着手脚,但最终没能翻身。近乎绝望的它慢慢停止了尝试,仿佛预感到死亡正悄悄逼近,它会像同伴一样仰卧在窗台上腐烂。强风突然把窗户吹开,风像碎岸一样涌进来。等待死亡判决的瓢虫即将被风吹到地板上,然后一双年轻的脚经过,随意结束了它的生命。
突然有点难过。即使死了,瓢虫也应该回归自然,成为泥土或灰尘的一部分。我想。
于是,我挡住了被风吹得砰砰作响的窗户,抱起这只小飞虫,放在窗外的水泥平台上。很快,它抖动着翅膀,在秋天的寒风中蹒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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