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债上限危机暂解 经济衰退阴影难除

当地时间5月31日，美国国会众议院投票（314票支持、117票反对）通过债务上限法案。该法案由总统拜登和众议院议长麦卡锡共同促成，旨在提高美国31.4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并削减联邦支出。

该法案通过后，将送交参议院进行投票，参议院预计将于6月5日前完成投票。此前，美国财政部曾表示，如果国会不采取行动，美国最早可能在6月5日违约。

拜登同日在声明中表示，众议院为防止美国首次债务违约“迈出了关键一步”，他表示，“我一直很清楚，两党达成妥协，能够获得两党共同的支持是唯一的出路。”

美国政府为何屡屡陷入触及“债务上限”的恶性循环？“美债炸弹”会给美国和全球带来怎样的影响？这次债务违约的潜在危机是否就此解除？这些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上限协议惊险过“首关”

5月30日，美国总统拜登与众议长麦卡锡就提高联邦政府债务上限达成的协议，在众议院规则委员会以7票赞成、6票反对的表决结果惊险过关。

众议院规则委员会相对低调，但掌握实权，被媒体称为“议长委员会”。13名成员全部由众议长和少数党领袖任命，其中众议长可任命9人，通常为“铁杆”盟友。多数法案交付众议院全体表决前须经规则委员会审议。

据新华社报道，拜登与麦卡锡就提高债务上限达成的协议如能获国会批准，将避免债务违约触发美国金融崩溃的最差情形，但仍可能给受高利率和信贷收紧影响的美国经济带来新的冲击。

美媒则报道称，债务上限协议主要内容包括限制2024年和2025年联邦政府支出，换取债务上限问题搁置至2025年年初的解决方案。其中，非国防预算支出2024财年基本不变，2025财年增加1%。

据彭博社报道，面对住宅开工数下降等“逆风”，联邦政府支出在最近几个季度内帮助支撑美国经济增长，而债务上限协议可能会降低这种刺激力度。

一些经济师指出，债务上限协议要求控制2024财年支出水平，届时美国经济可能收缩。还有经济师先前在调查中预估，今年三四季度美国年化国内生产总值可能微降0.5%。

摩根大通银行经济师迈克尔·费罗利坚持认为“美国有望避免衰退”，但同时也承认，美国经济如果进入下行通道，“财政开支减少可能会对国内生产总值和就业产生更大影响”。

除了经济前景，联邦政府官员还需要考虑债务上限协议给货币市场和流动性带来的问题。对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决策者而言，联邦政府支出上限是他们在做经济增长预估和调息决定时需要考虑的新因素。

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首席经济师戴安娜·斯旺克认为，债务上限协议让美国政府的财政政策“轻微受限”，而货币政策已受限且可能进一步受限。

眼下，美国财政部为偿债现金逐步用光，一旦债务上限按协议暂停生效，财政部需大量发行并出售短期国债以便现金回流。这会“有效”榨取金融系统流动性。与此同时，美联储则以每月950亿美元的规模缩表。这些动向受到经济师的密切关注。

达成原则性协议长达99页

5月28日晚，拜登与麦卡锡宣布达成原则性协议，并强烈敦促参众两院通过该协议。

据悉，这一长达99页的妥协方案包括许多内容，主要有：

加强联邦公共援助计划申请要求，收回约280亿美元未使用的应对新冠疫情费用；

将2024财年的国防开支上限设为8860亿美元；

将2025财年的国防开支上限限制在8950亿美元；

2024财年退伍军人医疗保健预算为1210亿美元；

其他非国防酌情计划资金为6370亿美元。

另外，美国“政治新闻网”引述知情人士的说法称，协议包括6项主要内容：一是应共和党要求收紧救济福利领取规定，某些年龄段的人士要领取政府救济需满足一定的工作要求，不能完全不工作只依靠政府救济；不过民主党仍针对无家可归人士和退伍老兵争取到一定宽限。二是双方暂时搁置了在能源发展问题上的分歧，但在协议中保留了共和党试图废除的清洁能源发展巨额资金。三是收回未动用的新冠疫情防疫资金。民主党方面一直坚持这些未使用的防疫资金要继续按原计划使用，否则就会影响未来的防疫工作、影响少数族裔人士的福祉等。四是削减对美国国家税务局的拨款。去年民主党曾力推给美国国家税务局拨款800亿美元，以推动该局加大力度打击富人逃税并升级该局信息系统。根据协议，这笔拨款中的一部分将被收回。五是给政府开支提出上限要求，不增加非国防开支。六是教育贷款。共和党人一直想取消拜登减免部分学生教育贷款的计划。消息人士称，双方最新协议仍维持了这一计划。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国际货币研究所特约研究员戴稳胜指出，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规定，美国公共债务的信誉不容置疑，因此美国政府债务违约是违宪的，如果不能就提高上限达成一致，就会使此前发行的债务产生违约。

在戴稳胜看来，即使这次协议能够通过，也不过是将矛盾往后推移，共和党不可能完全同意民主党的主张，一定会在债务上限问题上加以强力约束。“只要美国经济不能得到实质性恢复，入不敷出的状态将会持续，美政府债台将进一步高筑。”戴稳胜说。

美国《国会山报》也指出，拜登和麦卡锡没有以货币金额为单位提高债务上限，而是同意将债务上限延长了两年——这意味着双方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只是将其推迟到了2024年总统大选之后。

美国卡托研究所预算和福利政策主任布西亚更是直言，“它成了一项政治面子协议，在改变美国债务轨迹方面没有太多实质内容。”

债务上限违约堪比“核爆”

事实上，这并不是美国政府首次面临债务危机。

自首次设定债务上限制度的1917年以来，美国国会提高政府债务上限次数已高达上百次，从当时的135亿美元提高到了2021年的31.4万亿美元，飙升了2000多倍。

债务上限危机更是曾直接导致美国政府多次停摆：1995年12月15日至1996年1月6日，克林顿政府停摆21天。2013年10月1日至17日，奥巴马政府停摆17天。2018年12月22日至2019年1月25日，特朗普政府停摆35天。

戴稳胜指出，“两党玩的不过是看谁先眨眼的游戏”，最终都会就债务上限的提高达成一致，因此美国的债务危机闹剧会一再上演。双方不断“博弈”可能会导致政府暂时停摆。从停摆到解决之间，债务只会“技术性违约”，即推迟支付到期债务与利息。

戴稳胜认为，美国当前经济形势严峻，银行业危机重重，资金大量流出，若干中小银行接连关闭，实体经济表现也振兴无望，连税也收不上来，“这种情况下再发生‘技术性违约’，对美国与全球经济造成的威胁，堪比‘核弹爆炸’。”

“债务违约伤害最大的还是美国社会和美国民众，政府停摆、公务员罢工，普通民众的生活也会受到很大影响，养老金的领取也不会那么顺畅。”戴稳胜说。

据白宫的一个机构经济顾问委员会估计，如果美债发生违约，美国股市将暴跌45%。另据美国穆迪公司分析，如果债务违约持续6个星期，美国可能将失去超过700万个工作岗位，失业率将飙升至8%以上，美国经济将下降4%以上，从而导致更严重的衰退。

此外，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指出，美政府债务违约，可能会导致该国失去AAA的主权信用评级，对美国经济乃至世界经济造成“灾难性后果”。

“寅吃卯粮”造成后患无穷

有分析指出，美国债务危机的本质是“寅吃卯粮”，是历届政府长期管理不善所累积下来的问题。

“这场危机暴露的不仅是美国执政层的缺陷，它暴露的是整个选举制度与利益集团尾大不掉的治理缺陷。”戴稳胜说。

他进一步解释道，美国选票制度下执政党不能削减医药、养老等社会福利，遇到类似于新冠疫情的公共卫生事件，政府大量直接发钱收买选民，而军工集团更是不能得罪，无论何种情况，军事预算绝不能少。在这样的体制下，美国政府必然会屡屡触及“债务上限”的恶性循环。

拜登和麦卡锡达成债务上限协议让全球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着高债务这头“灰犀牛”越长越大，这一“好消息”也可能最终成为“坏消息”。

美国政府的举债规模已经从2011年的15万亿美元激增到了今天的逾31万亿美元，联邦债务总额占GDP的比例也已一路激增至约120%。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预测，10年后这一比例将进一步升至132%。一般来说，未偿还国债占GDP的比例不超过60%，这是一个健康的标准，而如今美国的比例已经严重超标。

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Jerry Chen表示，现在联邦债务的总规模已经超过31万亿美元。相当于2022年GDP排在中美之后的11个国家的总和。美国之所以会有如此高的债务规模，主要还是因为整个政府的运作一直处在入不敷出的状态，所以需要借款来度日。

而这种“寅吃卯粮”的行为后患无穷，一次次提高或暂停债务上限可能会埋下“大雷”。华尔街资深投资者彼得·希夫对美国庞大的国家债务负担表示担忧，认为提高债务上限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根本问题在于债务，而不是债务上限。如果国会继续提高债务上限，这个问题将永远得不到解决。美国肯定会走向主权债务和美元危机，但不是因为国会未能提高债务上限，相反正是因为它成功提高了债务上限。”

从长期角度看，美国政府债务规模屡创新高，在融资成本提高背景下，将加剧政府债务压力。中国银行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王有鑫分析称，考虑到美国经济潜在增长率逐渐下滑，未来债务偿还能力和可动用的资源将减少，如果政府通过增税来筹集资金，将制约经济长期增长。而且美债上限问题反复出现，将不断伤害美元和美国政府的国际信用，也充分暴露了美国政治极化加剧的现状，达摩克利斯之剑可能迟早会落下。

链接

本轮“上限博弈”

时间线

1月13日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致信国会称，美国将在1月19日触及31.4万亿美元的法定债务上限，财政部将开始采取一些“非常措施”，现金和“非常措施”可能会支持到6月初。

耶伦致信国会在1月19日采取“非常措施”。

4月25日

耶伦发表演讲，警告美债上限不解决会产生严重后果。

5月1日和5月15日

耶伦致信国会，正式警告违约日期比预期更早。

5月27日

耶伦又警告称，如果美国国会不能及时通过协议，政府将会在6月5日出现债务违约。

5月27日晚

拜登和麦卡锡已就提高联邦政府31.4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达成原则性协议，双方谈判代表同意将美国联邦债务上限提高两年，同时将削减和限制两年内部分政府支出，非国防支出在2年内保持接近持平，协议中并未提及2025年后的预算上限。

5月28日晚

拜登与麦卡锡宣布达成原则性协议，并强烈敦促参众两院通过该协议。

5月30日

拜登与麦卡锡就提高联邦政府债务上限达成的协议，在众议院规则委员会以7票赞成、6票反对的表决结果惊险过关。

5月31日

美国国会众议院投票（314票支持、117票反对）通过债务上限法案。

6月5日前

该法案将送交参议院进行投票，参议院预计将于6月5日前完成投票。

据新华社、央视、华尔街见闻、每经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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